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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俊程咕哝了一声。他的头挨得很低，像近视眼却不戴眼镜做作业的小学生。

    许恒看了看陈俊程，走开两步，抬手在树上摘了一片叶子。这一棵应该是榕树，到冬天了叶子依旧青翠。他慢慢走到陈俊程身后，蹲下身，伸出手，问：“少爷，这片可以吗？”

    陈俊程终于转头了，他抓着那坨草，看向许恒手里的事物。许恒这才发现他的头发有些乱，几撮毛鸟窝一样乱翘，他的裤子看起来像睡裤，因为很薄，又宽松，不像是能穿出去见人的。

    陈俊程看看许恒手里的叶子，也没接，双手仍旧抓紧那坨草。他对许恒说：“我不松手，你把树叶撕开两半，慢慢慢慢插进蜻蜓的腰上，知道吗？”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像是在商讨什么军事机密。

    许恒望着陈俊程手里的那坨东西，傻傻点头：“哦，哦！”他心想，这是蜻蜓？他以为陈俊程手里抓着的是腐烂了三天的叶子。也许那是蜻蜓，但总之不像是什么健康的蜻蜓。他小心翼翼地把叶子从中间撕开两半，然后按照陈俊程的指示，慢慢地将它们插进了“蜻蜓”的身体里。

    插稳以后，陈俊程又说：“再摘一片，蜻蜓有四片翅膀。”

    许恒就站起来，跑到树下又摘了一片叶子。他把叶子递到陈俊程跟前，陈俊程翘着一头乱毛，看看那叶子，立即摇头：“不行，这叶子是黄的！我要你拿来的第一片那样的，要又绿又肥的叶子。”

    许恒被他一本正经的态度感染了，赶紧又爬起来站在树下仔细挑选叶子。几趟跑下来，他累得满头大汗。坐下来之后，他本能抬手扶了扶颈后的抑制贴。

    陈俊程紧张兮兮地抓紧只有一半翅膀的“蜻蜓”，说：“动作快点。”

    许恒又重复了一遍撕叶子、插翅膀的动作。他干得显然不错，“蜻蜓”完成以后，陈俊程松开一只手，拎起它放到阳光下轻轻晃了晃。然后alpha笑了。他的牙齿很整齐，洁白，也没有突兀的虎牙，鼻梁高耸，眼睫毛纤长，纹路清晰，这使他看起来像王子。

    许恒看着陈俊程的侧脸，眨了一下眼睛。那时他想，陈俊程好像长得不太像他爸爸。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少爷，您……怎么这么早一个人出来？”

    陈俊程摇晃着蜻蜓，又垂下脑袋。他闷着声音说：“我出来晒太阳。”

    这时候，从远处传来王管家喊叫的声音。许恒一开始没听见，是陈俊程先让他不准动，他一头雾水地蹲着，过了一会儿王管家的声音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王管家先是喊：“少爷——您在外面么？徐小姐找您。”

    喊了几声以后，他似乎又在对其他人说话：“你去这边找，你去那边找。”

    许恒看着一动不动的陈俊程，小声说：“少爷，王管家找您。”

    陈俊程把玩着蜻蜓，漫不经心地说：“别理他。”

    许恒不知道自己该离开还是留下。他想起自己的扫把和垃圾袋还落在外边儿呢。要是被王管家发现了，说不定又是一顿罚。于是他又对陈俊程说：“少爷，那我先出去了……”

    陈俊程一把抓住许恒的手。许恒正准备站起来，被alpha一拉，踉跄跌坐在地上，恰好倒在陈俊程身边。他张大嘴巴，听见陈俊程问他：“好看么？”

    Alpha举着蜻蜓，将它凑到omega眼前。

    许恒看了看蜻蜓，又抬眼觑陈俊程的面色。陈俊程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等待着一个重要的答案。

    他说：“挺、挺好看的……你一定做得很认真……”事实是他根本看不住这是一只蜻蜓。

    陈俊程又说：“真的？”

    许恒点点头：“……真的。”他又补充，“如果你多做几次，一定会做得更好的。”

    陈俊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许恒被盯得头顶冒汗。之后alpha收回蜻蜓，不过另一只手仍旧抓着许恒的胳膊。与此同时不远处时而传来呼喊的声音。

    陈俊程嘀嘀咕咕说：“他们都笑我……我不跟他们玩。”

    “……啊？”许恒不明所以。

    陈俊程继续说：“就因为我要吃苹果鸡蛋羹，都笑我……哼……”他把蜻蜓放到地上，伸手又在篱笆上揪出一根草，“吃得多又骂我……”

    许恒怀疑自己正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