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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后有余(下) (第2/2页)

隐忍着不肯叫出声的样子……

    记得最清的,是哭泣的样子。

    陈松其实长得并不好看,至少不是那种一眼看着就让人记得的好看。易原所在的圈子,俊男美女数不胜数,像陈松这样的小情儿,除了易原,大概没人看的上。

    陈松显然知道这些,所以他从来没有向易原要求过带他出席什么活动,哪怕是易原的一些极具意义的活动,他也从来都是顺从的待在家里,等易原喝的大醉回来,给他喂下准备好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醒酒汤。

    易原厌恶极了他畏畏缩缩的模样,那么大的个子,偏生这么软弱这么无能,所以他也不高兴带陈松出去。

    但他似乎很少哭过,除了在床上控制不住的生理泪水。哭的最难过的一次,大概就是知道易原把他当做替身的那天晚上。

    而他即便哭的很伤心很绝望,也不过是坐在床边,垂着头,无声的流眼泪。他那次是真的哭狠了,眼泪把腿附近的裤子都浸湿大片。第二天他肿着一双眼去给易原做了早饭,易原看着他刻意躲避的眼神,心里烦躁,他没想这么快就让陈松知道这些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把消息传到陈松耳朵里的。

    他简单吃了几口就出了门,后来几天他都没回去。

    再后来,他就把杜言庭领回了他和陈松的家。

    易原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从最深处某个角落,一点点蔓延到指尖,让他没有一丝一毫挣扎的力气。

    陈松。

    他的目光空洞着,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他刚刚,是不是喊了谁的名字。

    易原去了A市,陈松的老家。

    再光鲜亮丽的城市,也有不为人知的黑暗与贫穷。易原开着车找了好久,才找到陈松的家。

    就是铺着碎掉的地板拼凑起来的石板路,水泥的被雨水侵蚀着有些发黑的墙。

    易原看着着破财不堪的房子,莫名的有些喘不过气。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陈松以前说他并不了解什么叫生活,他还反驳过,他的画里描绘过高楼大厦,描绘过田园乡村,描绘过光鲜亮丽的男女,描绘过行将枯朽的老人,他自视自己足够了解画外的世界,现在看来,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房间很小,十几平米的样子,矮小的窗让房间看起来很阴暗,但房间收拾的很干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易原看着那少的可怜的家具,想象那个人,在黑暗里,被病痛日日夜夜的折磨,却始终孤身一人。

    他该有多难受?他该有多绝望?

    书桌的抽屉上了锁,需要密码,易原几下就打开了,陈松用他的生日做了所有他需要的密码,易原一直都知道。

    但在打开之前,易原还是有点希望,他的密码已经换了,至少这样,代表那个人,没有依旧爱他至深,至少,那个人在临死前,不会恨他入骨。他害怕陈松恨他,太害怕了。

    锁开了。易原却在看见里面东西的那一刻,脸色瞬间苍白。

    他的画展的门票,他出席的活动的门票,他在杂志上的照片,报纸上的照片,他义卖的签名……甚至,还有在陈松被赶出去后他为杜言庭举办的画展的门票!全部都异常平整地码着,要不是那些检票的缺口,易原差点以为那是崭新的。

    陈松没有和他一起参加过活动,但关于他的活动,陈松每一个都去过了。易原的画展门票被炒到天价,有些一张甚至要将近一万,他哪来的钱?

    易原想起来自己每月给陈松两万元的生活费,他的账户每月都结余不了多少,但却依然穿的寒酸,易原甚至讽刺过他,说他假装清高,明明每月都花了不少,还摆出一副可怜样子,那时陈松说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说,就只是,低头,不在意的笑。

    太痛了

    痛的他四肢都变得麻木,冰冷。

    他到现在才发现陈松隐藏在赤裸直白的喜欢之下,那隐忍到变态的爱。

    而他到现在才发现,这份绝无仅有的爱,再也不属于他了。

    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如他爱你那般,让你这样痛的撕心裂肺。

    陈松,你太狠了。

    真的太狠了。

    你让我觉得自己被人痴迷的爱着,把我捧上云端,然后再把我推到地狱,你明明知道的,你知道我害怕一个人,你不是爱我吗?你为什么不继续爱下去……

    对,他没办法继续爱着。

    他死了。

    易原在这一刻,突然认识到,这个前几天还在他身旁的人,温暖的人,已经死了。

    有夕阳的余晖洒进来,在黑暗里撕开一道裂口,易原看着相册里两个人的合影,那甚至不能称为合影,只不过是他低头画画时,那人偷偷拍下的一张,他把自己偷偷放进镜头里,才有了这唯一的一张合影。

    有什么从眼角流下,易原终于,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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