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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有时还颇觉可乐。

    徐百罗是天恒山上的怪人。见过他的山外人含混说,那人打南边来,年纪轻轻,熬白了发与眉。南云城的孩童口传白眉先生轶事,道他是一个古怪的跛子,双肩一高一低,仿佛有一边载了人。耄耋翁妪率多避而不谈,因由昭彰,徐百罗初访练家庄犹是少年郎,数十年后现身于水陆法会,依旧是那般体貌,掠水而至,如残雪越过幢幡,以妖相仪舌捏稳了末帝喉衿。论禅罢,徐百罗振臂清啸,霎时黑云疾抟,白电擘野,沙石迷目,待百态宁定,人已杳然无踪。君王百般寻访,终不见。

    那年的副君尚且岿然如松,远望这异人同君王相谈甚欢,不曾想到往后与他有何交集。万俟俨不信禅理,欲法武宗故事,未果,遭忌见弃,禁于咸熙宫。一朝式微,访客绝迹,当日,徐百罗闯进咸熙宫火海,行止逍遥,如入无人之境,万俟俨险些以为是无常索命。

    “许我一场好戏,我救你。”徐百罗丢下小瓷瓶,衣袍霜白,火舌辟易,“口、手俱全,自己吃了它。”

    药丸入口化液,两腿冻冷如生息断灭,半张面孔灼烫欲焚,一声轰响炸开,万俟俨疼得昏死,醒来身在山中,山雪粗硬刮手,枕雪如刑。旁侧,一对墨黑凶禽虎视眈眈,鸟喙行将戳来,瞧猎物还能出气,悻悻飞远了。这座山鲜有人迹,不远处却有一屋一树,树下一人,白发白袍白面,正是徐百罗。

    如此天地人,白得苍茫。

    废太子昏沉沉的眼,也一瞬攫住了枝梢新色。

    山顶风雪砭骨,养不活春花。这树独吊薄红,开初一二朵,趁他眺望的当口扑取一枝,须臾摇遍一树,若非只树不成林,大可堆满山头。花比梅淡,来势搠枪一般,迅于火、猛于鸷,万俟俨大愕,暗想什么花野成这等鬼样子。

    徐百罗优游自定,折下树枝,满树红云当即萎靡。他一步一甩枝条,也似玩马鞭,一记抽中万俟俨脸面:“我想着,花与人,怎么都该先死一个,而今双双苏生,是天意。天不可逆,留你也罢。”他以花枝斜挑起颏颔,目如眢井:“好些年前,晏朝太子俛伏于万俟氏之下,比不得你,没了人样,却藏了一根好骨头。”

    万俟俨有生未尝遭人如此轻慢论骨,心下起火。枝条接着拍来,他嘲哳闷咳,自知难以自完,心想这气性实在无用,不如佝偻屈膝,让寒气削减些。

    徐百罗观他敛气,曼声道:“仔细将养,潜龙骨、阴桃木,于我有用处,搞坏根骨,你便去死吧。”

    话及阴桃木,那杆枝条烁起红光,猛蹿上手掌,由一化四,缠作粗链。一句话了结,徐百罗小臂已被绞进红链,他静定一睒,拄枝下掼,穿雪层入冻土,扳动上端急旋,桃枝终吃败仗,仅存的一朵花也蔫烟了。残花一沾雪,倏瞬抽长,撑作人形,再转眼,团团红影中摔出个小姑娘。她跌跌撞撞后退几步,稳住身,呕了口血。

    徐百罗嘲道:“喏,地道的阴桃木,白吃百十年人血,修成精怪,还是只蠢物。”

    小姑娘捧心反唇:“喏,黑心的老不死,白学百十年手艺,炼不出半个活偶。少饶舌,再说个把句,人死了,还给你肖想潜龙骨吗?”

    徐百罗端然道:“姑娘家,文气才好。”

    一妖一怪针锋相对,个把句翻作十来句。万俟俨两手张动,略略好转,并拢挲几下,拖身爬往避风处。腿脚今成赘余,他一掌接一掌轧雪,没挪多远就耗去五成精气,但掌掌稳当。两个口角的兀自觑着,小桃妖先不耐烦,手诀一起,掌中打出两束桃枝,穿风破雪,擒他两肩拽向小屋。这招使得粗忽,人直直前扑,省事不确,被无形马拖成死尸还相称。徐百罗嗤嗤不止。万俟俨半口吊命气欲散,受人辖制确是他不济,轮不到他愤恨难堪。他僵着身,只听步屧磨蹭着过来,小姑娘哼哼咕囔:“明是天潢贵胄,偏往死里作践,没得伤眼睛!”百岁妖也孩子气。他莞尔,另个念头一刮,这妖或可一用,但焉知不是作戏?

    万俟俨被拖得又昏一次,小桃妖估摸是不大安心,守到他睁眼才伸欠:“老不死玩木头呢,一会儿过不来。”

    “姑娘怎么称呼?”

    桃妖唤作蘅止,后来他才得知,晏朝贵人本赐名衡芷,她硬挪三笔,败坏寓意。她白着脸,一字一板同他讲清这两个字,才道:“他怪,你也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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