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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内情 (第5/5页)
“再至高中,虽不得志,可尚有重臣赏识。本以为找到机遇放出京几年可谋高就,一封家书至,臣只得称病回乡,”陆琰手中似乎抓着当时那封信,收紧了碾碎了,抛在空中落在地上,恰似当年飘零境遇,“是有人要挟,转眼离朝,又入火海。” 江州虽为故土,可每一日就如同后来疫中的人间炼狱。怀才落难处,方显真情时——真情哪儿有呢?不过是权势滔天草菅人命,一家人惧怕的怪物,终归来救他们了。陆琰长叹一声,掩去李少俅也不提的大事,反颤动了少年心绪,叹得人寂寞怜悯。 “臣与夫人相逢乱世,后相携而生,亲密无间,臣不想外人伤她名誉。”什么明媒正娶,戚善本就是他从江水里捞来的孤女,而阿戚将他从混沌中挽救了,万物渐入正轨,“去江南时,沿海战事正稠,可朝廷的钱袋,都在战区边沿,难啊……幸而有人相助,臣算是看过些许人间真情,但也转瞬即逝,灰飞烟灭……” 山盟海誓,早有人赶在李少俅之前,立下了也等不到陆琰的回音。少年坐在那里渐渐紧了眉头又松,虚晃着似乎看见他所说的那些往事,但又朦胧了,分辨不了踪影。究竟是要什么呢?君王至尊,可藏不住十几年困于深宫,纸上谈兵,怎么都难与师傅的经历并论,更别说妄图挖掘了旧事,将人圈禁在新的里,专情。 “后来回京,迁太学祭酒,入顺王府,便见到陛下了。后面……”他不说李恭事,更没有其他不入流的,影响李少俅的判断;他走过来,居高临下一般直面了贵为帝王的少年,一手按在胸前,有所暗示,“都是陛下知晓的事了。” 不论知晓多少,都可以,他既已坦诚,就不怕询问。可是心胸之中总有一股奋勇的清气,再等李少俅应和他的指引,探问:“所以师傅,是根本没有,先夫人吗?” 陆琰莞尔,胸口上的手缓缓滑下,就要越过玉带:“臣有三子,陆启州是襄厉王李炻强逼同窗而生的独子,陆简州为襄愍王李熳蓄意要挟当朝翰林编修得来的次子,三子陆司州,则是抗敌牺牲的吴思王李裕俭遗腹之子——这样说,陛下可清楚了?” 他剥开来了,在陆府养成的那三个本就打算任由着各奔东西的孩子,让他在满腔好奇的李少俅面前,说清楚吧。 “师傅……”少年轻唤一声,是听得太多,一时不知先关注哪一桩,左右理清了这些已故亲王的身份,联系了陆府在朝二子,竟都是已断了承袭的襄王府所出…… “啊,臣还忘记了一个。”陆琰手过玉带,虚浮置于下腹之上,“这第四子尚未得名,是有天恩隆宠;或有一日,得见圣上,能为君,能为父。” 他说出口了,不管李少俅是否如此猜测过,他先说在前头。他将少年派人暗访江州的好奇之事,都摊开来,供人查验观赏。 而他眼中的李少俅,相比关怀陆府添丁时,并没有一丝为父的喜色;可能是听了这么多教人不悦的故事,也可能是从未期盼过真有一子,诞生在师傅那一处。少年心事渐重,脸上阴霾初现,仿佛在责备自己,又在责怪师傅。 “所以,”皇帝金口一开,首先说的,似乎与前面毫不相关,“就是那个叫严宵的千户,对吗?” 这不是陆琰所能想到的答复。李少俅听了那么多内情,却将一切都引在了一个小小宪章卫身上。 “师傅从他那里知晓了宪章动向,所以要找机会来跟我解释,以免这些,被我先行查出。”少年没有直指了数月之前凤阁里的荒唐事,如同师傅所说那样,不过小人,不重要,重要的在别处,“师傅家中管着藏着这么多龙子龙孙,却放纵了那一个最伤龙脉的在外,足以威胁朝局。” 而天乐出宫的龙子之事,也能对到严宵严千户身上,毕竟朝中就算无人记得闵奕,也能从千户脸庞中,挖出个闵氏血脉来深究。 李少俅站起来了,贴紧陆琰,那身材颀长,足以将鼻尖压在他的之上。龙君威严难得露在他的面前,平日里轻忽,还以为是霸占了幼龙窝巢。 “师傅用的是,什么心思?” 陆琰不能再说那是少年了。长成的帝王,血总冷在,最该焐热了的亲情之上。 “今日上奏一本要动国之根基,继又携了龙子逼至御前,”李少俅抬了手,似乎是在顺着他前面的动作,一路滑在那未隆的小腹上,按住他的指头,“师傅用的是,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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