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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我听不见了 (第1/3页)
身体自我保护机制会在身体遭遇危险时,先于大脑开启行动,例如有人把病毒传染给你,你可能会生病,其实是身体在保护你。 如果每晚都听见枪声,身体会释放皮质醇,这个量远超过身体所需,如果血液中长期分泌皮质醇过量,就会引起炎症,你就会感觉没有精神,甚至是发烧。 我听不见了。 我不知道当时听见了什么,或许是骨骼断裂的声音,或许是血液轰轰冲破血管的声音。 起先我没意识到。 我一直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身体上的疼痛感,心理上的呕吐感一直折磨着我。 我以为是脑震荡,看着医务人员进进出出。 我想问边黎在哪儿。 医务人员回答了我,我没听清楚,又问,她的嘴一张一合,我还是听不清楚。 窗外的树枝抽出新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病房外有警员站岗,我还身陷囫囵。 孙肃来探望我,他跟我说了很多,我静静地看着他,渐渐的,他看着我的目光越来越奇怪。 我笑了一下坐起来。 “我听不见了。” 他愣了一下快速走出去,步履间有些仓皇。 涌进来很多医生,我被推去做各项检查,医生在我耳边敲击工具,我的耳朵里藏了一片海,除了轰轰声,什么都没有。 我一直以为聋子什么都不听,原来是絮絮叨叨的人语声,是轰轰隆隆的火车声,它们日夜不停,吵得我无法入睡,吵得我脾气日益暴躁。 孙肃将结果写出来给我看。 我的耳膜没有问题,理论上我是个正常人。 「为什么会这样?」 我写下一行字,将本子递给孙肃,我没告诉他,我能听见巨大的噪音,吵得我心浮气躁。 他看着我,犹豫着,写到: 「可能是审问引发的心理疾病,如果能接受治疗,应该会慢慢好起来。」 可是我听不见,怎么接受治疗。 他们让我以文字的方式跟医生沟通。 我将所有东西都砸得稀烂。 你们不是要分开我们吗? 不是让我们认罪吗? 那关我一辈子好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边黎不认罪,他受到严酷的殴打。 你们企图通过殴打我,让他认罪。 他不会认的。 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他为我受罪,他看我受罪,我们都不会屈服。 我甚至得意地看着孙肃,仿佛一个全世界都在阻止我们,我们就要在一起的傻逼青年。 最后,他写下一行字倒过来给我看。 「边黎认罪了!」 我疯了,抓着孙肃的衣服大声质问,我喊得嗓子都痛了,边黎不会认罪,你们在挑拨我们,你们混蛋。 孙肃显得有些难过,他又写下一行字。 「边黎的案子下周开庭,他的律师带着普通人无法想象的金钱从美国飞过来,他会被保释,但是你没有,检察院不允许,他不知道你聋了,如果你不想他发疯,跟我去接受治疗,好吗?」 我沉默了很久。 写下一行字,「我可以去看他的庭审吗?坐得远远的!」 我的伤势好得很慢,多处骨折,内脏出血,这些疼痛分散我对耳朵的注意力。 边黎的伤只比我重,不会比我轻,但下周就开庭,这些家伙不是人。 我因为伤势缘故暂时不用接受审判。 我在孙肃的带领下坐在角落里远远看着被告人的座位,想象着边黎会以什么样的样子出现,是穿着被告服,戴着手铐,被人抬上来,还是被人推进来。 都不是。 他穿着一身黑衣,快速走进来,他看不出受过刑讯,气色正常,手脚灵活,他依旧冷着一张脸,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 他也没有戴手铐,身后跟着律师和保镖。 他不像被告,像…… 我说不出来。 边黎突然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我赶紧弯下腰,剧烈动作让我疼出一身冷汗。 孙肃不解地看着我。 「为什么不希望被他看见?」 我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的,一种自惭形秽的东西爬上心头。 我当初是怎么敢去追他的?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卑微,是不是我像他一样强大,根本没有人能殴打我,即便被殴打我只是讥讽的一笑。 都是因为我,边黎才认罪。 我们之间没有人破坏默契,但是我的弱小让边黎受制于人。 「走吧,我不看了。」 他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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