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踏实”这样标签的画面,也相当一部分跟陈婆婆有关。
13岁那年父母双双车祸殒命,他还没有从打击中缓过神,就被蜂拥而至的一大堆连称呼都叫不出的亲戚紧紧包围。每个人在最初抱着他大哭一场后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他从只言片语中听到“补偿金”、“抚恤金”的字样,也看懂了他们望向陈婆婆时不屑、警惕和冷淡的眼光,那一瞬间,石远长大了。
他把陈婆婆打包好的旅行袋塞到床下最深处,一边用小手擦干婆婆脸上的泪痕、一边极轻极轻地说:“婆婆你不要走,我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理,再等等。”
第四天早上,已经互相看不顺眼的几波亲戚终于在楼道里大打出手,其中一个四十多岁、让石远喊她“六婶娘”的人,被另一个大叔揪住头发拖到楼梯边上,没人注意到石远假装害怕地跳到一边,不经意用膝盖顶了六婶娘的腿,一阶一阶楼梯上身体颠簸的闷响,伴着不堪入耳的破口大骂和杀猪般的嚎叫,成功在大白天震响了全楼道所有的声控灯。
很快,居委会、街道、辖区派出所,直至最后未成年法庭的法官,集体出面把所有相关人等召集起来。
石远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怯生生看着眼前的十一个亲戚问了三个问题:“我的生日是哪一天?我吃什么东西会过敏、立刻就喘不上气?你们上次来看我是什么时候?”还特意友情提示:“警察叔叔和法官叔叔都在这里,他们会查到所有的票。”
亲戚们目瞪口呆,尴尬地互相看看,一下子都噤了声。
石远又掏出一叠纸——感谢爸爸妈妈塑造的良好家庭气氛,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从来没有瞒过他。纸的颜色深深浅浅、大小不一,有信纸、有作业纸、还有信封拆了反过来写的,都是借条,最多的一笔4万、最少的一笔1500,名目从盖房子到买摩托车,加在一起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交到法官手里后,他深深鞠了一躬:“我也不用他们还钱了,但是请让我继续和陈婆婆一起生活,我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每一年的生日面和生日蛋糕、每次生病住院爸爸妈妈不在家,都是和陈婆婆在一起。”说完晶莹的泪珠簌簌落下,还作势要下跪。
居委会刘大妈一把抱住了他:“我可怜的孩儿啊!哎呦怎么那么命苦啊!这才多大点儿就摊上这些事儿啊!……”石远也抱住她,声音高了八度地嚎啕大哭。
石远用他快速成长起来的稚嫩小肩膀,打赢了人生路上第一场硬仗:所有赔偿金存入指定人集体监管的银行账户,每个月只能取出一小部分当作基本生活费直至18岁、陈婆婆留下来继续照顾石远、所有亲戚均无权挪用赔偿金里的一分钱。
至于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亲戚上门,石远毫不在意:“老子所有的好,都留给值得的人。”
18岁他去外地上警院时,陈婆婆已经64岁了,她不舍地摸了又摸石远的头:“婆婆要回家了,两个儿子都生了二胎,我得回去给他们带孩子,”她擦着眼泪:“小远啊,婆婆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妈妈都在天上保佑着你呢。婆婆也是,走到哪里都希望我们小远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石远忍着泪,把住了多少年的老房子卖了,幸亏当时父母咬着牙买下了这套房子,几年间价格已经翻了数倍。他取出30万交给陈婆婆:“这个卡谁也别告诉,您自己藏好,密码是我的生日,我手机也绝不换号,有任何事情您立刻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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