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守岁（一） (第2/2页)

落寞了不少，“总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银骅早就回来报信了……”希然垂了眉眼，“也对，这除夕本也不是我的节日，他理所当然是要陪同门一起过的。”

    独自在农舍的万悬将手臂的伤口拆了线。这些日子他花了些时间，在上次顺着谜语找到的山涧处多次查探，但都一无所获。他也一直在演练左手用剑的招式，不过依旧十分不适应，他心知这并非一朝一夕能成之事。

    这一日他收拾好了行囊骑着银骅去了镇上的一家布庄。掌柜一见他便乐呵道：“客官您来的正好，后天我们也要回家过年去了。”掌柜边笑边领着他往里面走，一件由银色蜀锦制的长衫正挂在显眼处。

    “客官，您果然是好眼光，这匹银色锦缎进贡后就剩这一卷料子。尊夫人的身量尺寸但凡再大些都不够做整身的，也算是巧了。”掌柜拉起衣角，“您看看，这上面的蜀绣针法工整绢秀，都是一等一的绣娘绣的。”

    “夫人……”万悬的脸有些发烫。这卷衣料的确是他一眼就看中的，银色的锦缎上绣着由浅及深叠晕的大朵粉色芙蓉花，旁边衬以亮银色瑞草、宝相花和蝴蝶纹。花纹勾连不断，细腻绝伦，色彩更是雅艳相宜，正应了蜀锦与蜀绣“锦上添花”、“冰纨绮绣冠天下”的美名。

    “上次听客官提到尊夫人在家待产，这腰身处我们便放宽了些，等尊夫人月份大了也不碍事。”掌柜笑眯眯地边打包边说道。万悬的脸愈发烫了，他结了账道了声谢便出了铺子。

    大雪纷飞的傍晚，天已全黑了。万悬正骑着银骅赶路，雪路湿滑，他心里着急却也快不起来。雪越下越大，身后青城山的轮廓也渐渐隐进了迷蒙中。

    也许是因为临近年关，也许是因为漫天飞雪，一路上皆没有行人，安静异常，让银骅的马蹄声显得格外分明。

    风雪中，万悬只能靠感觉来判断自己走了多远。恍然间，有清扬激越的琵琶声传来让万悬只觉得鼻间一酸。

    也许是听到了马蹄踏踏之声，琵琶声戛然而止，万悬远远看见希然拎着一盏马灯站在路口等他。希然身上雪青色的袍服被白雪映衬得十分明艳，略微卷曲的银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正心神不宁地张望着。

    “我……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希然疾步迎向万悬，万悬翻身下马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揽进怀里说道：“你怎么连斗篷都没披，不冷吗？”

    希然伸手轻轻掸掉万悬肩上和头上的雪花，“我没事，看你……都快成雪人了。”

    “你不也是？”万悬轻轻抚掉他银发上的雪花，“回家吧。”

    希然的唇角弯了弯，万悬又笑道：“这些日子身体休养得好些了，连笑容都多一点了。”

    “是吗？”希然眨着眼睛看向他，灰蓝色的双眸在雪光的映照下如星光闪耀，“我新填了词，用完晚膳唱给你听。”

    “上次听你唱曲可没什么好事。”万悬刮了一下希然的鼻子。

    “不是答应过不会再对你下药了吗？”

    “只是下药的事吗？不是应该答应我‘不离开我’吗？”万悬勾起希然的下巴，注视着他说道。

    如同脸上飞过了火烧云，希然垂了眼，万悬搂着他一同进了屋。

    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屋外迎风飘舞，点了炭火的屋内却温暖如春。希然轻轻弹拨着一曲，清丽的音韵委婉舒缓，如梦似幻。

    “云迢迢，路迢迢，山川几重毋须问。不辞寒雪深。”

    “月下影，灯下影，冬炉冷酒执手暖。共卿饮春秋。”

    “这首好，我喜欢。”万悬轻抚着希然的小腹，“瑾儿也一定喜欢……”

    希然笑着靠在他的身上，这让希然生出一些错觉，总觉得他们已经摆脱了那些忧心之事，隐居在这农家小院里，“至少……至少现在不要留下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