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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热的米粥,他慢慢地咽。彭筱烟看着他,一副有话说的样子,他故意低头不去看她,彭筱烟便说不出话来,只是在他身旁叹气。

    “别告诉我妈。”阮祎用勺子一下一下地搅着粥,“晚些我自己跟她说。”

    这事儿原本就不是旁人好拿来说的。更何况彭筱烟只知道个大概,惟恐随便传话,传错了意。此刻心中再多不满,也只能压下去。

    “你什么时候学的满口谎话了?”

    知道她说的是假期里住贺品安家里的事儿。阮祎抿着唇,闷着头吃粥,全当没听见。

    “你不想跟我说话,行。”彭筱烟生了气,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小桌板,保温桶里的粥都在晃,“我只问你,是不是那个人强迫的你?”

    想了想,阮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摇头。

    好像觉得这是很谐谑的一件事,阮祎笑道:“是我强迫的他。”

    彭筱烟抬手就要扇他,看他闭着眼,缩起脖子,那手扬到一半,生生收回来了。

    “我看你是脑子烧糊涂了!”她气冲冲地站起身,往病房门口去,出门前跟他说,“已经通知过姨妈了,她明天上午的飞机,你就在这儿等她来接,不要乱跑。”

    “……你跟她讲什么?”阮祎的语气里带了一点不满。

    “你是病好了是吧?你先前要死一样地躺在那里,她是你亲妈,我不跟她讲,我跟谁讲去?”彭筱烟性子直,只顾说得痛快,看阮祎拿勺子的手都在抖,心知他和阮恕平日是怎样相处,到底还是不愿再吓唬他,“只说了你发烧住院,没有、没有提别的。”

    “好……好。”

    彭筱烟也走了。这病房里,只剩一个给他剥橘子的贺疏。

    阮祎问贺疏:“你怎么还不走呢?”

    贺疏自己也不明白。他想,他也许是在等贺品安过来接他的班。

    可是贺品安为什么还不来?

    这话他当然不能说给阮祎听,于是只好胡扯:“不着急,在这边还要办点事。”

    “那你去办好了。”

    “不着急。”他重复了一遍。

    “好吧。”

    贺疏这会儿已经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不免觉得这不全是他爸的错。

    “你干嘛非给自己找罪受呢?”他真纳闷,问完又想自己真是嘴欠。

    阮祎的神情果然黯淡不少。其实他清醒过后,就意识到昨晚太不理智。

    “我哪儿知道……”他话里话外都是惝恍,他问贺疏,“我做错了,是不是?”

    这问题哪里是贺疏答得上来的。

    贺疏便同他说:“算了!管他的,做也做了,还能怎么样?”

    “可是我们俩完蛋了。”

    这话一出,贺疏便哽住了。阮祎的口吻淡淡的,不知是在怎样的心情下讲出这句话。

    “不过我睡过贺品安了。以后说出去,是不是还挺有面儿的?”

    贺疏听出他不愿再陷入低落的情绪里,想讲些玩笑话调节气氛,便嗤笑一声,接道:“你这是睡了人的样子吗?你好像给狗咬了一口。”

    “你说什么啊?我的手是我自己咬的。”

    两人对视一眼,回味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会所出来,贺品安给贺疏打了一路的电话。贺疏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于是作了一番心理建设,联系阮祎,电话打不通,又点开微信,这才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越发不能认同阮祎解决问题的方式。一颗心在愤怒与疼怜中摇摆。

    他托了关系,查到阮祎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号。

    等消息的时候,是很紧张的。他过不了几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一遍遍地逼迫自己回忆昨晚的情形,猜测阮祎究竟伤到何种程度。

    然而消息到手后,却又不知自己去做什么。

    他想,阮祎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无论是为他那晚所说的话,还是为昨晚糟糕的情事,阮祎已经决意要离开了。

    他给不出阮祎想要的承诺。这一去,不过是给两个人徒增烦恼。

    坐在驾驶座上,他闭着眼思考,蹙着眉,只觉得心乱如麻,他什么也想不明白,却一时想到阮祎在挂了灯串的树下朝他笑,一时想到阮祎在他耳畔绝望地哭。

    他终是睁开了眼,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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