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狼王恐吓出的惧意尚未消弭,那声音小小的,带着点怯,像是拂尘上的丝,轻轻划过,挠得人心痒。
等肖吟意识到时,手掌已经放在了商响生着细软发丝的头顶。
眼皮一跳,又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去。
那双黑眼睛里满是未散去的惊怯,以一个叫人心乱的角度,颤颤瞧向他。
“狼王来渝州找和尚了。”
商响在肖吟身长玉立带来的阴影里缓缓直起腰杆,他灵神无主,想讨一个主意。
可肖吟却微微冷下目光,心中有种不满,却又说不清。
类似的情绪在最近频频登场,许是寿限将至的预兆。
“那是他的劫,你不用管,也没法管。”
肖吟说。
商响懵懂点头,几缕碎发散在了额前。
肖吟垂眸瞧着他,手掌上还残留着小小头顶上的柔软触感,拇指忍不住轻轻摩挲着掌心。
和尚回来时早过了晚饭,向来吃比天大的人,破天荒的没有喊饿。
商响给他留了馒头,一直在蒸屉里温着,端出来时还热着。
“小响,还是你最温柔体贴。”
和尚伸手捏了捏商响的脸。
“嘶……”力气不小,捏得老鼠精面颊犯疼。
用力拍开和尚的手,商响凶巴巴的吼:“吃饭就吃饭,少对小爷动手动脚。”
和尚笑了笑:“今天委屈你了。”
商响扭头哼了一声,同时生了好奇心,他试探着:“你和狼王牧匙是什么关系呀?”
和尚掀了掀眼皮,微微笑了一声,目光却不知落到了何处:“睡觉的关系。”
话里很有些不情愿的意味。商响看着他,又问:“是他强迫你的?”
“不是。”和尚边说边吃着馒头。
他吃得投入,吃得急切,样子犹如饿死鬼投胎。仿佛只有吃饭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
冬日夜长,和尚吃完没有多久,夜色就变得浓沉起来,只有一钩残月流霜披甲,干巴巴的映照着院落中的树影。
每天一沾枕头就鼾声震天的和尚,在今夜裹着夜色出了门。
花妖百转千回的吟哦,也在今夜偃旗息鼓。
一只没来得及飞走的寒鸦停在了院子里的梧桐树上。
可是,任凭它的叫声如何凄切,也叫不破头顶的沉沉夜色。它只能等待天明,等着云开雾散日升起。
第十七章 惊雷
十一月的头一天,下了雨。
雨不大,细细绵绵像一场大雾。可毕竟下在冬季,总归还是冷。
商响搓了搓发红的手,整个人缩进厚实的棉袍子里,只露出一双黑色圆眼。
狼王在渝州住下了。
他买下陕西街美丰银行附近的一栋小洋楼,舒舒服服过上了体面人的生活。这只千年狼妖出手阔绰,性子又稳,没人将他当妖怪,都当他是个手里很有些钱的生意人。
并且,这个生意人还英俊,还温良,像个完美的情郎。
城中好些个小姐都辗转打听着这位新来的富贵人物,有含蓄的,有奔放的,萌发的春情蠢蠢欲动到了三教九流的茶馆。
茶客们咀嚼着这位身份神秘的有钱人下茶吃,编出了千变万化各种故事。
故事里,狼王成了落魄的前朝后裔,成了靠着做买办发家的假洋鬼子……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单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