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没有任何反应。
释放他回宫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呆坐在角落。
囚衣也穿过了,牢狱之灾也遭受过了,从接旨进宫起, 他还有什么没经历过?
断手断腿,被人肆意构陷责骂, 也盲过目, 如今成了哑巴,有冤屈说不出,手握着免罪金牌却连他的小仆都保不住。
那么明目张胆的陷害,他看得到, 想得到,却避不开。
让班曦回来主持公道吗?可她要不信呢?
从前她就没信过,她独断专横,心里只有自己,随意折辱他,他为何还要期盼着她回来还他公道?
他好怨,可更怨的是自己,明明什么道理都懂,什么事都想明白了,她让自己失望透顶,可为什么他还是对她抱着一丝可恨的幻想,期盼她早日回来?
我想见见她……沈知意心中响起一道声音。
他冷笑一下,深深叹了口气。
卑微又胆怯。果然,最卑贱的还是这样的自己,比野草还没用。受了委屈无数次想离开她,却又没有骨气的得过且过。
他只是好好活着就已满身疲惫,却还想讨要更多。
“是因我错事做的太多,不配陪伴在她身侧,所以才承受不住这些吗?”他的头抵在冰冷的墙上,默默想着。
他渐渐睡去,梦中奔跑在沈府的院子里,白雪皑皑,积雪没过脚步,他拉着一只纸鸢,快活地放飞着,视线外,父亲远远走来,呵斥道:“胡闹,寒冬天野跑什么,不要自己的身子了?快给我回屋去。”
他听到自己说:“父亲,我是知行。”
纸鸢渐渐飞高,雪消失了,他骑在马背上,手里仍然拽着那根线,回头对身后紧紧裹着雪绒披风的小班曦说。
“瞧见了吧,我说它能飞起来,就一定能飞起来,我年前在家中试过了。”
不远处,几个伴读在射箭玩耍。
小班曦双手放在眼上,抬起头瞭望着纸鸢。
然而高高飞在天上的纸鸢却突然坠了下来。
“诶?”小班曦看向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线,一截软掉的线。
“怎么了?线怎么断了?”小班曦问。
他愣了好久,说道:“刚刚好像有什么飞了过去。”
像是一支箭,擦着他的手飞过。
他慢慢抬头,向前方望去。
他看到了茶青方,茶青方的脸模糊不清,慢慢放下弓箭,转身离开。
他不知所措,认为这或许只是失误,也可能是他看错了。
“你想的不错,茶青方是故意的。”一个穿黑衣的人打马走来。
他看向说话的人,愣住。
“怎么?不知道我是谁吗?”那个黑衣人笑了起来。
“你是……”
黑衣人带着奇怪的笑容,问他:“你是谁呢?”
周围的人和事物全消失了,只剩他和这个黑衣人。
“你前世救我一命,这一世,我来,就是还你一命。”黑衣人说道,“只是,要我还你的命,也没这么容易,要想真的两清,很难。”
“你是谁?”
黑衣人指着自己:“这一世,我名沈知意。你呢,你是谁,你自己可知道?”
他醒了。
他人还在牢中,天色已暗,又是一天过去了。
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