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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0 风紧 (第2/2页)
佛不是酒,而是心酸的眼泪,坠得他的心沉甸甸的。 九点多,两个人离开啤酒馆,踏着星月与街灯,各自回去了。 勖勉乘黄包车回到冯敬恺在连城的官署,用早就准备好的话搪塞:最近想起了在国外喝过的德国啤酒,就去街上找啤酒馆。好巧又碰见一个懂啤酒的,就一起喝了一杯。 当晚,勖勉没有大醉,没有吐,但也没有再看任何书籍或文件。酒意渐渐散去,他的心却越来越冷。 生平头一回,勖勉考虑起了个人的命运。 勖勉自负自己的才华,要不是他参与经济政策的制定,攻打连城一役一定会把滨城的财政掏空。 可是他不能自欺欺人,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冯国年阴狠之外也知人善任,勖勉为他工作六年,极受重用。滨城这些年在冯国年的统治之下发展得十分富庶。 扪心自问,组织能像冯国年一样重用他吗? 当初,他一番雄心壮志报效国家,加入了革命党。组织派给他在冯国年身边长线潜伏的任务,他义无反顾地接受了。六年来,他时刻不忘自己的信仰,无数冯国年的秘密情报通过他传递给组织,他办到了。可是如今组织上当权的都是些什么人?革命军连直隶都久攻不下,还有能力涉足东北吗? 勖勉苦笑了一下,他能安全潜伏这么久,一方面是他自己谨慎,另一方面不就是因为组织对他传回的大多数情报都没有采取行动吗? 可是此刻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组织最新布置的任务是偷盗冯国年的兵工厂正在秘密制造的飞机的草图,而他是唯一一个潜伏级别足够、有可能接触到那些草图的人。冯国年看的比命还重要的草图内容,泄密者范围极其有限,一旦被泄露出去,勖勉很快就会被揪出来。也就是说,他偷完草图就得离开滨城,回到党内。 若勖勉技不如人,在盗图的过程中就被发现,他死而无憾。但倘若他能回去,却要面临在党内被排挤的前景,面对一个腐败不堪的党派,那是办不到的。 重回党内的他会面临怎么样的安排呢? 组织内会对他委以重任吗?他长期潜伏,名义上劳苦功高,但党内有他什么位置呢?那些骄奢淫逸的高层,会让他分管经济吗? 这些尖锐的问题或许曾经隐隐约约地浮现在勖勉的脑海里,但从没有被认真考虑过。先国后家,是包括他在内的许多有志青年的信仰。 正所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甲午海战之后,中华就成为了殖民者的后花园,清政府屡次割地赔款令中国人的脊梁挺不直。租界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嗡鸣犹在耳畔,那首诗也反复在他心间吟诵:快救我回来呀,时期已经到了。我背后葬的尽是圣人的遗骸! 勖勉做梦都在期盼一个强大的、一统的国家,他精明的头脑从未被用来思考个人的命运。 勖勉想不下去了,他开始努力想一些能够努力麻痹自己的事情。于是他想起了方湄和她的那张色情画。 在他最需要美色麻痹自己的时候,方湄的形象连同那幅画却都变得模模糊糊了。任凭他怎么想,眼前空空如也。 他的阴茎肿胀着,可是没有春宫图也没有意淫,他的手抬不起来。 这一夜,他徒劳地进入了梦乡,唯一的希望是做一个异彩纷呈的春梦。 隔夜他醒来时,感觉他的心被冻住了,那是一种无法说出口的梦想破灭后的感觉。一夜的梦境纷繁复杂,唯独没有半点春意。 他想到了李太白的诗: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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