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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吸引他目光的,是她的动作,她绞着白巾,认真地拧干了,双手捧着朝床帏这边走来,桓猊倏地阖上眼,保持姿势一动不
动。
芸娣掀开帐子,发现桓猊阖眼似睡着了,轻轻唤道:“郎君?”
没反应,又唤了一声,仍是不应。
芸娣拿起白巾,朝他密布细汗的额头擦去,倏地手腕一紧,面前的男人赫然睁开一双点漆的眼睛,冷冰冰地问道,“你做什
么?”
“给您擦汗。”
目光落到她手里,桓猊缓缓松开手,同时把小娘子往外一推,轻纱帐子轻轻荡开来,同时拂到二人的面颊之上,芸娣跌到床
外,正听里头人说道,“滚吧。”
屋子里静了。
知道人走了,桓猊慢慢阖上眼。
芸娣掩好衣衫方才走出门,廊下已没了婢女们的身影,卫典丹含笑接过她手中之物,“小娘子今天起早了罢,尚未进膳,奴婢
们都已备好。”
之后就有婢女领去进早膳,院子中间的空地上,隐约有一小片冲刷过后未褪的血痕,她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出了北院,回去路上,迎面匆匆走来一位小娘子,她低头捂脸,纨扇遮住一双红肿的眼睛,但芸娣瞧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是
那天端午夜市上偶遇的陆三娘子。
早闻她与庾夫人交好,眼下出现在都督府上并不奇怪,但相较于端午夜上的活泼热情,今日憔悴了不少,身边也无郎君相伴,
显然发生了什么事。
那夜芸娣虽戴着毡帽,与陆三娘子说过一会儿话,但并不相熟,眼下二人相遇,陆三娘子没有在意,心事重重地走了。
这一天,桓猊都不在府上。
芸娣这身份说是婢女,却也只是桓猊说说的,没让她签卖身契,充其量只当他一个人的婢女,桓猊不在府上,几个管事对她是
毕恭毕敬,不让她下人干的活儿。
芸娣闲来无事,盘算了半日叫桓猊满意的法子,着实太难,犯了瞌睡,迷迷糊糊一觉睡到傍晚。
醒来了,檐下婢女叽叽喳喳,正在外面的新鲜事。
正说起昨夜顾陆两家大闹的事,婢女道:“原先谁不知道顾四郎跟陆三娘子举案齐眉,羡煞旁人,却是连这么好的顾四郎都养
外室,天底下一心一意的男人还有几个?”
“自然是有我们家凤凰郎。”
一群婢女吃吃笑起来,笑说的那小丫头,“凤凰郎连妻妾都不曾有,对谁一心一意,你这话未免说太早了。”
有人说着唏嘘起来,“其实男人算得了什么,性命才是紧要的,陆三娘子也是个痴人,为了个三心二意的情郎,至于寻短见
么?”
时下民风流行妒,上至权贵王公下至百姓,女子们都以妒为美,遇上家里郎君三心二意的,直接扔了一份和离书回家,从此妾
心如铁,再寻新欢,如陆三娘子这般决绝刚烈,以死来收场的,倒是少见。
芸娣在屋里听见,叫来婢女,婢女说,“陆三娘子下午就去了,自己找了根白绫在屋里,发现时候已经没气了。”
芸娣一时沉默不语。
早上才见到陆三娘子,下午就出了事,从一个俏生生的小娘子变成了一具死尸,又想到端午夜的场景,难免唏嘘。
那时他们感情甚笃,亲密得眼中只有对方,才过了几日,转眼成了怨侣,世事无常,这般好的感情,倒不如一开始便是一对真
兄妹,也比最后夫妻反目强。